我不是标题党,杠精这样的主题本来不在我想写的内容范围,但上周末与两个杠精正面交锋的经历,让我觉得有必要写一写这个主题。
杠精是最近几年出现的一个网络用词,自然也是由于网络环境的性质所催生出来的。当我们在微信群里或者社交网络表达一个观点,抑或说明一个问题时,往往会有杠精出现。
杠精和反驳者都会反驳你的观点和论述,看似表现形式类同,但两者有着本质的差别。反驳者着眼于你的观点或者论述本身,他们会遵循逻辑学和科学方法论来呈现他们的论据并阐述论点,这种反驳者是对话题讨论有益的人群,甚至是一个讨论必不可少的部分。而杠精则不同,他们往往不遵循科学方法论进行反驳,或者用伪装和诡辩的逻辑学来攻击你的观点。他们的目的也有许多种,比较典型的有这么几种:
- 你的观点挑战到他的权威或者专业,他不容许这样的挑战削弱他在群体中的位置。
- 你的立场(主要是政治层面的)和他的立场完全对立,他要攻击你的立场。
- 你的观点挑战到他的既得利益,他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攻击你。
- 纯粹为了显示存在感。
一旦弄清楚了杠精的根本目的,那你和杠精之间的讨论(或辩论)无论怎么进行都不会是有机健康的,因为你的目的是擂台切磋,他的目的是把你打到爬不起来为止,最好留下点什么心理或生理的残疾。
一般我在公开场合遇到陌生不相干的杠精,都会忽略他,远离走开,实在没有必要和没有交集的杠精去进行一场没有意义的辩论。然而我们的生活里存在着我们认识的杠精,他们可能是同学、同事、朋友甚至是亲戚。面对这类与我们有交集的杠精,往往需要我们和他们来一场辩论,否则今后你可能会变成圈子里的“软柿子”。如何打击一个杠精,尤其是在网络社交环境中,用一种科学的方法,需要预先研究和理解杠精们的手法和步骤。
杠精第一步通常会用一个例子和小样本来证伪你的观点。这种方法其实是一种常用的诡辩方法,无论任何统计数据覆盖范围有多广,都会存在偏离主流的个别或极端案例。比如你说这个村已经达到了全面小康水平,杠精会指出村里有个懒汉非常穷,全面小康是假的。再比如你说根据国内某个房产交易网站成交数据统计某个城市6月份的房价均价在13000元,杠精会指出我知道这个城市6月份某块土地拍卖就到达19000元了,新房均价都在20000了,你说的均价13000是假数据。
卡尔波普尔哲学的核心思想是真伪不对称性,也就是真很难被证明(或永远不可被证明),而伪可以被证明。所以针对杠精的这种证伪逻辑,不要去极力辩护我们自己的论据,因为这种证真的困难程度远远超过对手证伪的困难程度。我们可以用非常基本的科学方法论就能化解,主要的辩护集中点在于杠精使用的样本的性质和使用样本的逻辑。我们可以指出杠精使用的样本是极端案例,个别案例,小范围案例,不会对大数据统计的结果计算的指标造成决定性影响,所以杠精是以偏概全,样本谬误。在第二个例子中,我们在讨论包含二手房在内的房产均价,而杠精所提的土地拍卖和均价都是对应新房价格,属于偷换概念的逻辑错误,而且也以偏概全。
在优雅地使用逻辑学和科学方法论对杠精进行第一步打击后,很少有杠精会遵循相同的逻辑对他们的论据进行辩护(原因是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辩护不了的),他们一般会进入第二步,质疑你讨论的态度,大概率会给你贴上一些标签。杠精们会指出你认定自己的论点和论据都是对的,预设自己的见解都是真理,而否定一切不同的意见。在这一步,讨论已经偏离了话题本身,杠精无法应对你科学方法论的质疑,而走向了另外一个层面。在指责你具有不客观不开放的讨论态度同时,杠精们还会在观战者面前给你贴上一些标签以显示他们站在道德高地,比如你讨论时候是“强盗逻辑”,“只准你的对,不准他的对”,“文革X式作风”,等等。
当你发现这样的苗头出现,不用太紧张,这是杠精溃败的开始。在这一步我们容易被他激怒生气,因为他们在试图把反驳的焦点从问题本身转移至你对人对事的态度上,切记不要生气,要使用杠精的逻辑来对付杠精。我们先用他预设观点的逻辑来回击他自己的观点,比如我们可以说任何人的论点都是一种预设,没有人说明表达一个观点但预设自己的观点不正确,如同你反驳我的观点也是预设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对吧?然后再展示我们讨论问题的开放性,说我表达我的观点不代表我不接受反面的观点,任何人都有权利提出质疑和反驳意见;最后阐述我们对反驳意见的接受条件,可以说但反驳意见需要有坚实的论据来支持论点,还需要加上合理的逻辑推导,但仅仅用几个以偏概全的样本或者不相关的数据来反驳是没有说服力的。到这里我们成功越过了杠精设置的标签坑而避免陷入嘴炮战,我们依然优雅地用逻辑学来回击他们,已经快接近胜利了。
如果一个有素质或者有教养的杠精一般在第二步失利之后可能也就默然离场,最多嘟哝两句,毕竟还要考虑到和你今后的关系维持问题。不过现实中杠精失去了前两局,这时候已经快要怒火冲天了,很多会狗急跳墙,歇斯底里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进入第三步:人身攻击。进入第三步的杠精,他会发动最后的猛攻,这次撕开所有伪装直攻人身,破口大骂。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说明杠精已经不在乎和你的关系,他也已经在众人面前失去了理性。这样的杠精一般也不具备良好的素养,所以即使不维持关系也罢。在这一步,你更不用生气,始终记住你是站在比杠精高维度的地方在看他,所以静静地等待他骂完,然后淡淡地回一句:讨论问题还要人身攻击,我一般不和没有素养的人讨论,但今天的讨论是要让你明白讨论不可以这样进行。当然在这一句之前你也可以骂回去解解气,这是可选项,但不可多骂,解气为主,点到为止,否则失了优雅。到这一步结束,你对杠精的打击也就结束了,无论之后杠精怎么继续,你都不需要回应了,因为胜负已分。如果走到这一步你和杠精的关系不需要再维持了,分道扬镳,不要有任何遗憾,少一个杠精朋友未必是坏事。
如何对一个杠精进行降维打击就介绍完了,希望你的身边杠精越来越少。一个健康有机的网络社交环境需要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言论有所控制和约束,屏幕和键盘不是杠精进行网络暴力的碉堡,而是传播智慧的工具。